[汽車之家 行業(yè)]  2023年1月14日，大眾集團前董事長卡爾·哈恩博士（Dr. Carl H. Hahn）去世,，享年96歲。

　　卡爾·哈恩的一生成就非凡,，在擔任大眾集團CEO期間實現(xiàn)了奧迪品牌的復興,、完成了對西雅特品牌和斯柯達品牌的收購、開發(fā)了包括帕薩特,、高爾夫,、Polo在內(nèi)的眾多經(jīng)典車型。對于中國消費者和大眾集團來說,，他最偉大的成就莫過于締造了大眾集團中國事業(yè),，讓該企業(yè)躋身世界頂級行列，甚至改變了世界汽車產(chǎn)業(yè)格局,。

　　作為國內(nèi)第一批合資車企的締造者,，卡爾·哈恩的中國故事早已廣為傳唱，但在此之外,，這位車圈傳奇身上還有很多鮮為人知的軼事,。比如為進入中國，他曾險些成為集團內(nèi)部的“公敵”；比如他用一場保齡球賭約成功提升德國員工在華待遇,；比如他是歐洲首位紅旗品牌車主……

　　而在這些軼事的背后,，無一不記載了他在大眾、在中國締造的不朽功勛,。

為進入中國,，他差點成為全大眾“公敵”？

　　1982年卡爾·哈恩重返大眾集團,，與中國的合作則成為擺在他眼前的第一要務,。但當卡爾·哈恩提出這一想法后，幾乎招致大眾集團內(nèi)部的一致反對,，反對的理由很簡單：中國汽車工業(yè)和汽車消費市場的底子太差。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：1978年,，中國汽車產(chǎn)量僅為18萬輛,，而由于當時購買力低下，這18萬輛的年產(chǎn)能都無法完全被消化,，全年銷量僅能達到14.9萬輛,，供大于求。若按人均汽車保有量來看,，當時的中國甚至比不上尼日利亞,，平均每2500個居民才能擁有1輛轎車。

『紅旗CA773 產(chǎn)自1978年』

　　在大眾集團內(nèi)部曾流傳著這樣一條鐵律：想讓私人轎車普及,，那該國家人均年收入的最低門檻至少達到4000美元,。而按照統(tǒng)計局公布的數(shù)據(jù)，1982年全國農(nóng)民家庭全年平均每人純收入為270元人民幣,；職工家庭全年平均每人可用于生活費的收入為500元人民幣,，完全無法達到上述門檻要求。

　　據(jù)卡爾·哈恩回憶：“在董事會上,，關(guān)于中國市場的議題遭遇了幾乎異口同聲的反對,，讓我也多次反思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。長達半年多的爭論讓大眾內(nèi)部對于中國市場意見極其分裂,，絕大多數(shù)管理層都通過不同渠道表達了反對之音,。”

　　雖然如今的中國是全球第一大汽車消費市場,，同時也是大眾集團全球最大單一市場,，但20世紀80-90年代卻根本沒露出這方面的苗頭，幾乎所有跨國車企對于中國汽車市場前景的判斷都極為悲觀,。

『第一臺國產(chǎn)桑塔納(參數(shù)|詢價)下線』

　　事實上對于大眾集團來說,，卡爾·哈恩所做出的進入中國決定并沒有在其任期內(nèi)顯現(xiàn)巨大成績，在他卸任大眾集團CEO時，上海大眾,、一汽-大眾年銷量相加也不過才10萬輛,。卡爾·哈恩在任期間,，除進入中國外,，他還力主收購西雅特、斯柯達等一系列品牌,，而當金融危機席卷全球時,，財務緊張的大眾集團也陷入風雨飄搖中，以至于在皮耶希接手后,，外界曾評價卡爾·哈恩留下的是一個“爛攤子”,，該評價也讓他本人憤懣不已。

別墅里的傳真機改變大眾命運

　　1987年,，卡爾·哈恩的夏日別墅里添了一個新物件——傳真機,，正是這臺傳真機改變了大眾集團的命運。

　　20世紀80年代中期,，一汽集團開始興建轎車工廠,，并與克萊斯勒進行談判。其實此前一汽方面也考慮過和大眾合作,，不過彼時大眾集團在上海的工作小組對于此事并不積極,，拒絕了合作。

　　1987年,，卡爾·哈恩的朋友,，同樣也是大眾集團監(jiān)事會成員的瓦爾特·萊斯勒·基普在北京偶然聽說了此事，立馬聯(lián)系到了正在度假的卡爾·哈恩,，而后者也立馬意識到了這件事的重要性,，當即用他新置辦的傳真機給時任一汽廠廠長的耿昭杰發(fā)了一份傳真，表述了大眾集團想和一汽合作的愿望,，并在24小時內(nèi)收到來自耿昭杰的訪問邀請,。

　　后續(xù)的事情就廣為人知了，1990年11月20日,，一汽-大眾正式成立,，次年底首批捷達車型就以CKD的形式量產(chǎn)下線。在此后的幾十年里,，一汽-大眾成為中國乘用車市場上的領軍型企業(yè),，同樣為大眾集團的全球化市場貢獻了不可磨滅的成績。

把“美國”發(fā)動機安德國車上,，打消一汽顧慮

　　在上面那臺傳真機發(fā)揮作用之前,，一汽一直在跟克萊斯勒談判,。若不是后者開出的“入門費”門檻太高，多達1760萬美元,，雙方的合作恐怕早就談攏了,。而即便是這樣，一汽方面也同意先行引進克萊斯勒生產(chǎn)的2.2升的發(fā)動機,，并計劃以此為基礎進一步引入道奇600轎車,，將其外形稍作修改后以紅旗CA750F的名義交付給相關(guān)部門做公務用車。

『一汽基于道奇600打造的樣車——紅旗CA750F』

　　等卡爾·哈恩與耿昭杰達成聯(lián)系時,，這批發(fā)動機已經(jīng)就位了,。于是一汽方面對于合資合作很是糾結(jié)，德國人的合作意向更真摯,，但與大眾合作就意味著之前從克萊斯勒購買的發(fā)動機會打水漂,。

　　1987年10月20日，卡爾·哈恩抵達長春時,，也感受到了一汽方面的糾結(jié),。于是他做了3個決定：第一，求快,。考慮到一汽與克萊斯勒的合同已經(jīng)快要簽署了,，前者沒有時間也沒有耐心再經(jīng)歷一輪上海大眾式的馬拉松談判,，卡爾·哈恩向耿昭杰承諾，如果能夠合作,，在5個 月內(nèi)就能簽署所有合同,。

　　上述承諾讓一汽方面大為驚愕，耿昭杰旋即停止談判,，給赴底特律的團隊打電話,，讓他們先不要簽署與克萊斯勒的合作合同。然后卡爾·哈恩又祭出了第二招,，徹底打消對方的顧慮,。在談到發(fā)動機時，他向耿昭杰保證,，克萊斯勒所提到的發(fā)動機和設備,，其實就是以許可證方式制造的大眾汽車4缸發(fā)動機，可完美適配大眾相關(guān)車型,。

　　接下來,，他又打出了精明的第三招。談判中,，一汽方面的訴求之一是以許可證方式生產(chǎn)奧迪100來替代紅旗成為公務用車,，卡爾·哈恩則十分大方的提出會把南非工廠的奧迪100的生產(chǎn)線借給一汽使用,。如果雙方愿意合資，那幾年后這筆資產(chǎn)可以視作大眾對合資企業(yè)的部分投資,，如果沒能合資,，那這筆錢可以以后再付。

　　在大眾介入之前,，克萊斯勒對于中方的態(tài)度極為傲慢,，即便領導人親自登門拜訪三次，都沒能見到對方的一把手,，甚至連拜訪時間都被限定在30分鐘以內(nèi),。而在知道大眾即將與一汽達成合作時，克萊斯勒的態(tài)度立馬轉(zhuǎn)彎,，表示一切都可以談,，但為時已晚。如今,，大眾品牌在中國家喻戶曉,，市場表現(xiàn)連續(xù)奪冠，而道奇等品牌卻早已消失在中國乘用車市場的歷史長河中,。

用保齡球賭局換來德國員工進公共泳池權(quán)利

　　剛到長春時,，至少從城市面貌方面來說，卡爾·哈恩對于這座城市的觀感并不好,。據(jù)他回憶,，長春最初給他的印象是荒涼，寬闊的大街上是沒有盡頭的沉默地騎著自行車的人流,。

『耿昭杰與卡爾·哈恩』

　　1987年10月20日,，卡爾·哈恩所乘坐的飛機降落在長春，剛一下飛機,，他就看到了一支龐大的身穿棉襖的歡迎隊伍和一輛國產(chǎn)的加長紅旗,。此后不久，他也披上了同款棉襖,，而且24小時都不敢脫掉,，因為10月底的長春已經(jīng)十分寒冷，而供暖卻在11月才開始,。

　　在回憶錄中,，他寫到：“除了工廠的電子數(shù)據(jù)處理室所在的房間，到處都寒冷徹骨,。一汽簡陋的招待所里這樣,，卡車制造廠和有200萬穿灰色制服的人的城市里也一樣�,！�

　　彼時的一汽雖然也在生產(chǎn)紅旗車型,，但在大眾的視角看來,，工藝水平還無法達到標準。工廠里沒有機械化設備,，一汽鑄造師展示的工藝環(huán)節(jié),，對卡爾·哈恩來說甚至稱得上“雜技”——“在澆鑄發(fā)動機缸體的地方，鑄造師傅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站在增高的澆注平臺上,，攔住頭上方的使用德國Demag公司制造的繩索傳動裝置從電熔爐自動傳過來的容器,，容器里裝有液體鑄鐵，他必須抓住掛在繩索下端的開關(guān),。這是一個關(guān)乎生死的競技表演似的工作,，那之后才能操作澆注罐，然后空容器重新滑回電熔爐,�,！�

『奧迪100』

　　為了保證合作后的產(chǎn)品質(zhì)量，大眾方面不得不往長春派駐人才,，不過與上海相比,，長春當時的環(huán)境要更加艱難。為了給這些來中國的元老們提升待遇,，卡爾·哈恩著實下了一番功夫,。

　　比如為了給奧迪員工爭取到進入公共游泳池的機會，卡爾·哈恩與耿昭杰進行了一次保齡球賭約,�,！肮�廠長和我一樣對保齡球一竅不通。但這天晚上我贏了他,。這場勝利對我們的隊伍意味著一個突破�,！�

被授予長春榮譽市民

　　盡管長春給卡爾·哈恩的第一印象是荒涼,，但經(jīng)歷過10余年的發(fā)展后，長春的城市面貌已經(jīng)讓這位見過世面的大人物感到吃驚,。2003年,，卡爾·哈恩又一次來到長春，在他看來,，這座城市已經(jīng)發(fā)展為現(xiàn)代化大都市,，完全比得上中國的沿海城市。

『上世紀80年代的長春街頭』

　　當然,，長春的快速發(fā)展也得益于大眾和一汽在當?shù)氐慕ㄔO,，作為雙方合作的推動者，卡爾·哈恩的貢獻被高度肯定,，在這一年,，他得到了“長春市榮譽市民”稱號,。

　　對于卡爾·哈恩本人來說，“長春市榮譽市民”是他繼沃爾夫斯堡,、開姆尼茨和茨韋考之后第四個榮譽市民稱號,，這對他而言彌足珍貴。而對于長春市來說,，“長春市榮譽市民”的含金量也非常高,，從1986年至今只頒發(fā)給了73個人，只有13個德國人能獲此殊榮,。

成為歐洲首位紅旗車主

　　卡爾·哈恩與紅旗品牌是很有緣分的,。在他第一次到達長春時，前來接機的就是一輛加長的紅旗轎車,；與一汽接洽時,，第一個談判項目也是引進奧迪100來替代紅旗成為公務用車；后來,，耿昭杰也曾贈與他一個紅旗車模,。

　　更為重要的是，為了感謝卡爾·哈恩為中國汽車工業(yè)作出的貢獻,，在他1992年退休那年,，中國政府贈予了他一輛紅旗轎車。這輛車大有來頭,，是紅旗品牌第一次到達歐洲大陸,，現(xiàn)存于沃爾夫斯堡的汽車博物館中。

　　也許對于他來說,，紅旗給他的第一印象可能沒有那么好,，畢竟20世紀80-90年代的中國汽車工業(yè)底子過于薄弱。而該品牌在此后幾十年的發(fā)展,，或許也會讓這位“老大眾”刮目相看,。2018年9月，品牌煥新后的紅旗在德國慕尼黑正式落成了設計中心,；2019年的法蘭克福車展上,，紅旗品牌攜紅旗S9、紅旗E115兩款車型重磅亮相,。

　　不知卡爾·哈恩有沒有關(guān)注那屆車展,，但看到紅旗品牌如今的發(fā)展，這位歐洲首個車主想必是很欣慰的,。

養(yǎng)生達人的長壽秘訣：少吃多運動

　　2018年,，卡爾·哈恩獨自飛了12個小時來到北京領獎，領完獎后的第二天甚至還在三里屯太古里逛了兩個小時,，而這已經(jīng)是他在兩個月內(nèi)第三次來到中國,，這對于當時已經(jīng)93歲高齡的老人來說極為不易,。

　　此后的晚宴上，不少人都向他請教長壽的秘訣,，他給出的答案很簡單——少吃多運動,。按照卡爾·哈恩的表述，雖然已經(jīng)鮐背之年,，但他仍然保持每周工作6天,，出差期間堅持每天游泳3/400米外加單車運動。到冬天他會滑雪,，到夏天他會進行帆船運動和潛水……這一切都顛覆了外界對于一個93歲高齡老人的認知,。

　　他的食譜也極為簡單�,！拔疫@個年紀不能攝入過高熱量,。我每天早飯是水果沙拉，一個煎蛋,，一塊土司,。午餐是水果沙拉和奶酪，晚餐是奶酪,、兩片面包和一杯紅酒,。”

用第三代高爾夫引發(fā)安全氣囊革命

　　20世紀80年代,，在開發(fā)第三代高爾夫時,，卡爾·哈恩將“安全”這個主題放在了十分顯眼排序上。從1987年開始,，美國已經(jīng)要求所有轎車都要設有碰撞自動保護裝置,，但在當時的歐洲以及世界其他國家/地區(qū)并不存在這一法規(guī)。

　　按照當時的成本估算,，增加安全氣囊會使整車成本增加2000德國馬克以上,，所以這一裝置只存在于高檔車型上。1991年,，第三代高爾夫正式亮相，安全氣囊成為標配,，競爭壓力使幾乎所有大公司在短期內(nèi)引入這一配置,。卡爾·哈恩的這一決定直接引發(fā)了歐洲等地的安全氣囊革命,。

『第三代高爾夫』

　　不僅如此,，第三代高爾夫還是同級別中第一款通過35英里/小時正面撞擊測試的汽車，而且通過了33.5英里/小時的側(cè)面碰撞測試,，而即便是法規(guī)超前的美國,，也才在5年后才正式將此標準列為法規(guī),。

　　“大眾汽車的措施引發(fā)了車輛安全領域的一場革命，這完全是由市場力量推動的,，未經(jīng)立法者說一句話,、花一分錢，也沒有任何妥協(xié)和時間損失,�,！�

力排眾議成為大眾金融保險第一人

　　如今，金融,、保險,、維修已經(jīng)成為車市微增長、負增長時經(jīng)銷商的重要利潤來源,，而在1964年,，身為大眾美國總裁的卡爾·哈恩就看到了這一趨勢。在那一年,，他力主在美國成立了一家屬于大眾的保險公司,。

　　對于沃爾夫斯堡總部來說，此舉堪稱離經(jīng)叛道,。集團高管曾多次警告卡爾·哈恩,，禁止他將大眾的資本投放在該領域，不過他始終未放棄這一想法,，不僅成立了“VICO”（大眾汽車保險公司）,，還讓這家企業(yè)成功上市了。

　　與之類似的還有汽車租賃業(yè)務,。在進入大眾集團董事會后,，卡爾·哈恩提出要組建大眾汽車租賃公司。1966年,，該公司正式成立,。由于充分學習了美國市場的租賃模式經(jīng)驗，該企業(yè)成立之初便是德國最大的租賃公司,，很快便發(fā)展為歐洲最大,。而在這20多年后，其他德國車企才幡然醒悟,，加入到這一隊伍中去,，不過此時的大眾已經(jīng)遙遙領先了。

　　根據(jù)相關(guān)數(shù)據(jù)統(tǒng)計,，盡管2021財年面對諸多不確定性挑戰(zhàn),，大眾汽車金融服務仍然拿下了56.7億歐元營業(yè)利潤，創(chuàng)下公司歷史最高業(yè)績，其總資產(chǎn)增至2356億歐元,�,？粗�如此耀眼的業(yè)績，不得不感嘆卡爾·哈恩在幾十年前的毒辣眼光,。

　　2023年,，是中國汽車工業(yè)誕生的第70個年頭，同樣也是大眾集團在華深耕的第40個年頭,。40年前,，是卡爾·哈恩的遠見和魄力，讓大眾集團把握住了最具增長潛力的市場,，從而躋身為世界頂級車企行列,，同時也讓中國汽車工業(yè)與世界接軌，逐步建設成完備的汽車質(zhì)量管理體系,、供應鏈體系,。

　　面對媒體采訪，卡爾·哈恩常說的一句話是：“大眾汽車集團在中國的事業(yè)是我個人事業(yè)中最重要的,、也是回報與收獲最多的一段經(jīng)歷,。因此，我不僅對中國有著深深的感激之情,，我認為我就是中國的一分子,，我非常感謝中國給予我整個人生中如此重要的一份禮物�,！笨吹饺缃裰袊�汽車工業(yè)和大眾集團（中國）的蓬勃發(fā)展,，他想必很欣慰吧。（文/汽車之家 陳燦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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